［白公馆男牢。

［刘国鋕手捧红围巾，沉浸在暇想中……

李文祥  当你知道有一个女人在爱着你的时候，你的心情是不是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刘国鋕  确实有点不一样……（想起，问）老李，今天他们又让你跟咏辉见面了？

李文祥  （点点头，面色凝重地）他们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刘国鋕  （琢磨着）什么意思？

李文祥  不知道……（激动起来）国鋕，咏辉她是个好妻子！（动情地）我没有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反而连累她坐牢，弄不好还要丢掉一条性命！我这心里头实在（哽咽，落泪）……

刘国鋕  （奇怪地看着李文祥）老李，你今天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呀！

李文祥  噢……（意识到自己失态，掩饰地）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有敲击墙壁的声音。

［刘国鋕循声到墙角，示意李文祥到牢门口望风，自己从秘密通道中取出一张纸条。

刘国鋕  （展开纸条看，喜形于色）啊……

李文祥  国鋕，怎么了？你说话呀！

刘国鋕  （一字一顿地）辽沈战役胜利，东北全境解放！

李文祥  （也受到感染）啊，辽沈战役胜利，东北全境解放……

刘国鋕  （欣喜若狂地）太好了！太好了！老李，胜利的日子离我们不远了！

李文祥  （忽想起什么，脸色顿时转阴，摇头道）国鋕你想得太简单了！

（唱）你我相交八年整，

并肩战斗在山城。

同陷囹圄有数月，

更见你我患难情。

到如今，眼看胜利已临近，

你是否，听得霍霍磨刀声？

刽子手，狗急跳墙露凶相，

狱中人，屠刀在颈大限临！

生死关头许多事，

前因后果费思吟。

文祥本是刚强汉，

为求出路闹革命。

百般艰辛苦熬忍，

只望长夜过后迎黎明。

谁料一切成泡影，

拂晓之时命难存。

更可叹，心爱之人难幸免，

爱情之花将凋零！

想到此，一股寒气冲头顶，

毛骨悚然冷冰冰。

关键时，莫莽撞，

你与我，还须审时度势、谨慎面对、三思而行。

刘国鋕  （看到李文祥的神情，奇怪地）老李，你讲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文祥  国鋕，你有没有想过，在最后的胜利到来之前，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刘国鋕  （想了想，摇头答道）不会。

李文祥  那就是说，胜利离我们越近，这死亡也离我们越近？

［刘国鋕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文祥  那我们究竟是先看到胜利呢，还是先看到死亡？

刘国鋕  （思索着）我想，摆在我们面前的，也许只有一条路。

李文祥  什么路？

刘国鋕  坦然地面对死亡。

李文祥  坦然地面对死亡？（一声苦笑）你能做得到吗？

刘国鋕  （肯定地）我能做到。

李文祥  不！我们奋斗了那么多年，苦了那么多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

刘国鋕  我当然想过……

（唱）国鋕本是读书郎，

自幼身在富贵乡。

若是只为自己想，

又何必投身革命出生入死在疆场？

我有一个梦想，

一个美好的梦想——

有一天，

阳光公平地洒在每张脸上，

人世间再也没有欺凌和压迫，

蓝天下自由之神纵情飞翔。

我有一个梦想，

一个美好的梦想——

有一天，

温饱再也不是穷人的奢望，

孤寡人都得到妥善的照料，

苦孩子也能够走进学堂。

我有一个梦想，

一个美好的梦想——

有一天，

大地处处都是花的海洋，

戈壁滩变成了美丽的绿洲，

田野中麦浪滚滚稻花飘香。

我有一个梦想，

一个美好的梦想——

有一天，

祖国巨人般屹立东方，

江河中再没有屈辱的呜咽，

欢歌声响彻那每一座山岗！

这就是我的追求和向往，

为了这我已把生死荣辱抛一旁。

只要这美好的梦想能实现，

纵然是粉身碎骨又何妨。

李文祥  看起来，你真的是铁了心了。

刘国鋕  是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文祥  （长叹一声）唉，年轻啊！

刘国鋕  （感觉不对头）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李文祥  我李文祥坐牢数月，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咬紧牙关坚持到今天，也算是对得起了吧？可现在……到了这生死关头，我要……

刘国鋕  （逼问）你要什么？

李文祥  我要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刘国鋕  你要出卖同志，出卖组织，出卖你自己的灵魂？

［李文祥犹豫一番，下决心走向牢门。

刘国鋕  （用身体挡住李文祥）你敢！

李文祥  （在刘国鋕的逼视下后退）……杀人啦，杀人啦……（奔逃，直至瘫软在地）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