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个传记基本上是对曾紫霞撰写的《刘国鋕》的缩写,个别与史实不符之处由转者注出。于焉录入)
刘国鋕是出身四川泸州刘家望族的子弟。在他那个年代,靠刘氏家族的权势,他可以放洋、做官、干什么都可以。他却选择了革命之路,而且,坚定不移地朝这条充满危险的路走下去……,这是为什么呢?
从哲学中寻找救国真理
小时候就养成了爱读书习惯的刘国鋕,当他上中学以后,他就不能不痛苦地看到家族之外,整个中华民族正面临的危亡局势。列强想瓜分中国,日本侵略者要独霸中国,中国却处于内战不已、四分五裂的局面。
北平1935年“12·9”爱国学生运动发生了!1936年,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发生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高潮迭起。刘国鋕也曾极度兴奋、激动过。
那时候,刘国鋕正在成都建国中学上学。建国中学的师生中,有许多救亡运动的先进分子。建国中学也是当年成都救亡运动最活跃的学校之一。
但对一切事极其认真的刘国鋕却认为,真要救国,还不能只是喊几句空口号,还应弄清怎样救国才好。在轰轰烈烈的救亡运动高潮中,他找来了许多书,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讲话》,着魔似的昼夜不停地研读,就想从中寻找到抗日救亡真理。忽又寻到一部英文版的马克思著的《资本论》,他又抱着这本书如饥似渴地读下去。
就是这些书,使刘国鋕豁然开朗,使他似乎有了一种新的透视中国社会和自己的力量。他为此而兴奋、骄傲,想着怎样让腐朽的旧社会死去,让新社会早日出现。
但年轻的刘国鋕还只是沉浸在书本里遐想,一点没有意识到他对中国的现状太不了解了,对中国共产党在救亡运动中已经形成的领导和核心作用毫无认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时正置身抗日救亡高潮之中,实际上,他又似乎还置身事外,处在旁观者的地位!
国共合作的全国抗日战争终于爆发,建国中学的许多同学热情地去了抗日圣地延安。有同学问他,你去吗?刘国鋕回答:“抗日,何必去赶这种时髦?!”有同学向他说起车耀先在救亡运动中的影响,他随口评说道:“车耀先不懂英文,没有啃过《资本论》,哪会有多少道理?”
寻找真正革命的党
1939年,刘国鋕在建国中学毕业后,考上西南联大经济系。联大一年级新生,在川南叙永联大分校上课。课堂设在古城叙永的几座古庙里。
抗日战争的发展,使刘国鋕看清楚了:坚持抗战,争取抗战胜利的希望,就在中国共产党身上!但那时候,中共已转入地下。他当年曾认定是中共党员的那些同学,早已去了抗日前线。他想找他们,早已不可能了。他为此不能不久久地感到苦闷、彷徨!
刘国鋕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
这一天,刘国鋕和他联大的同学徐京华来到奔流湍急的长宁河畔。徐京华问刘国鋕:“经济部长刘航琛是你的堂兄?”
“是。”
“他是不是想送你去美国留学?”
“我可不想。我们国家这样子……我不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刘国鋕叹息了。他将他在成都死啃书本,狂妄无知,一次次失掉接近党和去延安的机会的痛苦经历,直率地告诉了徐京华。
刘国鋕高兴地发现,徐京华正用一种极其真诚,而又充满希冀的目光凝视着问他:“你现在想找真正革命的党?”
“你!”刘国鋕惊喜地向徐京华问道:“你能帮助我?”
徐京华谈谈一笑,说:“我们一道去找吧。”实际上,徐京华早将刘国鋕的情况向支部汇报过了。经徐京华介绍,经支部审查,刘国鋕就在长宁河畔,庄严宣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就在刘国鋕入党不久,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了。突然加剧的白色恐怖形势,中共地下组织紧急疏散之后,刘国鋕竟又失去了和组织的联系。
一月,两月,在等待中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在痛苦的等待中过去了。
到了1942年暑假,刘国鋕想到从《新华日报》可能寻到党的关系,就冒险跑去重庆,闯去被特务严密监视的《新华日报》社。他急切地向报社负责人讲了他的情况,和他急于和党联系的强烈愿望。报社负责人将他介绍给了南方局青年组。
刘国鋕为自己庆幸,从此,他和党的关系又建立起来了。
为真理奋斗
1944年夏,刘国鋕即将在西南联大经济系毕业。他那有权有势的刘氏家族,早已由经济部长刘航琛出面,为他在经济部安排下了一个“美差”(转者注:当时的经济部长是翁文灏,刘国鋕的工作是由刘航琛请翁在翁本人兼职的资源委员会谋得的)。
刘国鋕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那时候,中国抗战处于最艰苦的时候。中共中央南方局向革命青年发出了号召:“到敌后去,到农村去!”刘国鋕认定:中国有作为的青年,应当到敌后去,到农村去,走和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去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这就是历史地落在当代青年肩头上的责任!
滇南陆良县地处滇、桂、黔三省交界处,是一个民族杂居、偏远却极有战略意义的要地。急需去那里开辟工作。那里,已建立了一些工作关系。难处是人生地不熟,太偏僻,生活极其不便。
既已决心响应党“到农村去”号召的刘国鋕,把他去陆良开辟工作就当作是他在为真理而斗争!他立即动身去了陆良中学,在那处校舍极简陋的中学住了下来。没有电灯,四壁透风,从校长到摇铃上下课,到课堂讲课,都得由他一人干。
胡作非为的前任校长和一帮教员走了,刘国鋕得想法将这所学校办好,他在陆良立住脚,才能真正在这里为党开辟工作。首先,他得设法延聘些进步的好教师。由于组织上的帮助,教师队伍好像还容易组建起来。早被前任校长搞坏了的学习风气,一时之间,却极难扭转过来。
上课铃早打过了。课堂上,打瞌睡的,嘻哈打闹的,嚷成一片。课堂之外,还有的同学藏在校园里搞赌博。
刘国鋕将这件大事提交全校师生公开讨论。刘国鋕认定,转变学习不良风气的关键在老师,要求老师讲课质量要高。他就和老师一道编写教材,自己也亲自参加上课。
老师真正动了起来,学生也动了起来。学校的学习风气随之大变!这一来,学生学业成绩大幅上升。许多送子弟去昆明上学的家长,也将子弟送到陆良中学来上学。
刘国鋕在陆良站稳了脚跟,党的工作也在陆良有了发展。
但这时刘国鋕却发现:驻军军长李瀰正策划对陆良中学下手。刘国鋕向上级紧急报告了这一消息,南方局只得叫他立即从那里撤走。
“我应该留在斗争正激烈的中国”
刘国鋕从滇南撤回重庆时,已是抗战胜利以后。
那时的重庆,却一点没有战后和平的气氛。国民党反动派正加紧布置全国大内战,特务统治更加严密。中共中央南方局还是处在秘密状态,它设在重庆红岩咀、曾家岩50号,领导着反内战斗争。
刘氏家族见到刘国鋕回到重庆来了,都以为他过不惯陆良的艰苦生活,浪子终于回头了。立刻给他以种种美言相慰,并替他作了一个新的安排:要他去美国留学深造。说已为他准备了一万美元,劝他去参加留美自费考试。
“让我考虑一下再说。”刘国鋕应付过家人的劝告,立刻将这事向组织上报告了。
“国鋕同志,”上级党的负责人问他,“你怎么考虑的呢?”
“在中国两种前途和命运的斗争正激烈搏斗的时候.全国大内战的乌云密布,眼见难以制止的时候,我怎能离开灾难深重的祖国?我应该留在这里,留在战斗正激烈的中国才是。”
“那,你想留在哪里?”
长时间埋藏在刘国鋕内心深处的思绪,像火山爆发似的迸发了出来。他激动不已地答道:“我想去延安!去到那青年人可以一展抱负的地方,为民族奋斗!”
刘国鋕谢绝了家族要他留美深造的劝告,就等着组织上同意他去延安的决定。
上级负责人最后告诉他的决定却是,“现在斗争非常复杂而激烈。你在重庆,有较好的社会环境作掩护。”
刘国鋕完全明白了组织最后决定的意思,他立即愉快地向上级说道:“不错,我有在重庆作地下工作的条件。组织上要我留在重庆,我就留在重庆。”
刘国鋕在四川省银行经济研究所资料室找了一个公开的社会职业。这个资料室在白象街有几间房子,由他支配,实际上,这里成了他做地下工作的据点。他在上清寺还有一处住地。这是一处极不容易被特务注意的地方:四川省建设厅厅长何北衡的公馆。刘国鋕是何北衡大女婿的七弟,何北衡不常在重庆,家里缺少成年男子,他自然成了何家极受欢迎的客人。他也就常住在何家。
刘国鋕负责学运工作。他利用他一点不引人注意的社会身份,不声不响地领导着学生反内战的斗争。
刘国鋕还利用他特殊的社会条件,筹集经费,参与了筹办地下党重庆市委机关报《挺进报》的工作。
刘国鋕还曾在《商务日报》作过记者,民建中学教过书。这些不同的社会职业身份,都曾给了他以极好的掩护。
刘国鋕在斗争极其严酷的重庆呆了下来。这是他一生中最紧张,也是他心中最快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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