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二处审讯室(春,日,内)
画面复亮。
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主持审讯的人变成了徐远举。
徐远举:“你就是陈然?”
陈然一笑:“这还用得着再问吗?我都承认好几回了。”
徐远举:“那好,我们就不多罗嗦,直截了当地来。怎么样,你把你的组织交出来吧?”
陈然:“我说过了,我没有什么组织。”
徐远举从桌上拿起一份《挺进报》,摇晃着:“这是什么?”
陈然神色自若地:“《挺进报》。”
徐远举:“这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吧?”
陈然:“大概是吧。”
徐远举:“铁证如山,你还敢说你没有组织?”
陈然神色自若地:“办报嘛,自由职业,让办就办,不让办,我不办就是了,哪里谈得上什么组织不组织?”
徐远举:“好一个自由职业!那我问你,你办报为什么不登记?为什么要偷着办?”
陈然笑了:“没有登记?那现在登记也不迟吧?你这里可以办登记吗?我这就办。”
徐远举:“胡说!没有组织,这张报纸你一个人办得起来?”
陈然:“这有什么,我就是一个人办起来的。不信,我办给你看。”
徐远举一拍桌子:“够了!你不要再强辩了!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听我的,必须把你的组织交出来!”
陈然:“不要这样凶嘛!没有组织,你再凶我也是交不出来的。”
徐远举:“不交,我就强迫你交!”
陈然不屑地:“那你就强迫吧!”
徐远举暴怒地:“好!好!陈然,你看着,看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
画面转暗。
022 二处另一间审讯室(春,日,内)
画面复亮。
现在是徐远举在审讯王朴。
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王朴,神情如陈然一样沉静。
叠字幕:中共重庆北区工委委员王朴
旁白:“王朴出身于重庆江北县一个家资万贯的大地主家庭。此时,徐远举把眼睛盯上了他,也许徐远举认为,从这个大地主家庭出身的有钱人身上,可以弄出从陈然那里得不到的东西。”
徐远举:“《挺进报》是你出的钱办的?”
王朴:“是的。”
徐远举:“还有谁?”
王朴:“谁也没有,就我自己。”
徐远举:“那你和陈然是什么关系?”
王朴:“我们是朋友关系。”
徐远举:“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王朴:“虽然我有点钱,可还是到处受那些更有钱的人欺负。陈然好,他不欺负我,我相信他。就是这样的朋友。”
徐远举:“就为这个,你就给他钱办《挺进报》?”
王朴:“我是学新闻的,不信你去查,复旦新闻系毕业。学新闻的嘛,别的事我不感兴趣,就喜欢搞报纸。”
徐远举:“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报纸吗?”
王朴:“我当然知道,油印小报嘛。”
徐远举:“你变卖家里的田产,还有那么多铺面房产,就是为了办这张不卖钱的油印小报?你说,谁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王朴:“这我早就想过了,先搞油印的,如果有销路,再投点钱搞铅印……”
徐远举:“我警告你,不要跟我强辩!”
王朴反问:“这怎么是强辩呢?我卖的是自家的财产,用它换点本钱,办家小报,有得赚就赚,没得赚蚀的也是我自家的本,本来就是与人无争、与世无争的事嘛,到底犯了你们哪条王法?”
徐远举气得面色铁青……
画面转暗。
023 二处审讯室(春,日,内)
画面复亮。
陆坚如在审陈然。
陆坚如:“好,我不跟你说,让刑具来跟你说话吧!”
陈然:“谁来说,我都是那句话,没有组织可交!”
陆坚如一挥手:“上老虎凳!”
几个特务上来,把陈然推上老虎凳,捆缚起来。
徐远举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交了没有?”
陆坚如:“没有。”
徐远举:“加砖头!”
一块砖头垫在陈然的脚跟。
陈然脸上,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样子。
徐远举:“垫高些!”
又一块砖头垫了进去。
陈然咬紧牙。
徐远举高叫着:“说,交,还是不交?”
陈然鄙夷地看着徐远举,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来。
徐远举一挽袖子,抡开巴掌,猛力朝陈然脸上打去。
徐远举狂吼着:“你交不交?不交,今天就整死你!”
鲜血顺着陈然的嘴角淌下来。他重新昂起头,依然微笑地看着徐远举。
“噗”的一声,陈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水,喷到徐远举的脸上。
徐远举擦着脸上的血水,暴跳如雷:“好你个陈然,你找死啊!”
陈然愤怒喊道:“你个王八蛋,有什么刑法,皮鞭、老虎凳、竹签统统拿出来吧!”
(慢镜头)又一块砖垫在了陈然的脚跟下……
(慢镜头)陈然脸如白纸,大汗淋漓……
画面定格。
旁白:“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一些充满激情的诗句就开始在陈然的胸际涌动。后来,一位脱险难友将陈然在狱中向他口述的那些诗句整理出来,形成了传诵至今依然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诗篇——《我的“自白”书》……”
画外,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群孩子们的整齐的朗诵声:“我的“自白”书,陈然……”
024 课堂(现实)(春,日,内)
这是在今天学校那充满灿烂阳光的课堂里。
黑板上写着:
《我的“自白”书》 陈然
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捧着课本,齐声朗诵着: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025 二处审讯室(春,日,内)
音乐起。
画外,孩子们的朗诵声继续:
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
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
死亡也无法叫我开口!
画面:
一盆凉水浇在晕厥过去的陈然的头上。
陈然醒过来,猛地扬起头。
陈然脚下的砖已经加垫到四块。
徐远举又在狂呼乱吼。
陈然闭上眼,但嘴唇依然紧闭着,头颅依然高昂着。
026 课堂(现实)(春,日,内)
和着音乐声,孩子们齐声朗诵着:
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
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027 二处审讯室(春,日,内)
音乐声继续。
画外,孩子们的朗诵声继续:
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
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
老虎凳上,陈然如一尊塑像。
镜头逐步向前推,直到落定在陈然面容的特写上……
画面渐隐。
028 渣滓洞楼下走廊(春,日,外)
陈然在特务的押送下艰难地一步步行进。
铁镣在地上拖动。
陈然看见了倚在一间牢房门边的刘国鋕。
刘国鋕也正默默地望着陈然。
陈然停住脚,朝刘国鋕微微一笑。
刘国鋕却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将目光移向别处。
陈然依旧微笑着,继续前行。
刘国鋕回过头,目送陈然的背影……
029 渣滓洞(春,夜,外)
黑乎乎的监狱全景,空空的放风坝。
探照灯来回扫寻,梆子声此起彼伏。
030 渣滓洞楼上六室(春,夜,内)
女囚们都已睡了。
地板下面突然传来几下轻轻的敲击声。
胡其芬被惊醒。她警惕地看了一下牢门周围的动静,也在地板上敲了三下。
叠字幕:中共党员胡其芬
一张小纸片悄悄从地板缝中塞了上来。
旁白:“在壁垒森严的渣滓洞监狱,有着许多个这样的秘密通道。各种各样的消息,经常通过这些通道来回传送。就像血管中涓涓而淌的鲜血,使坟墓般的监狱潜流着不死的生机。”
胡其芬拿起纸条看了看,推推曾紫霞:“小曾,给你的。”
曾紫霞接过纸条,展开,就着窗外射入的月光,看了起来。
纸条上,是些弯弯扭扭而密密麻麻的字迹。
画外,刘国鋕的声音:“……我的身份已被上下咬紧,完全暴露。你不需要同他们正面硬斗,要恰如其份。我反正已经暴露,只能同他们正面斗争了。你把一切往我身上推,让我去对付他们,绝对不能牵连其他的人……”
曾紫霞抬起泪雨蒙蒙的脸。
胡其芬:“小曾,你怎么了?”
曾紫霞自言自语般地:“国鋕的……他……他还戴着铐子啊,这几行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胡其芬无言地拍着曾紫霞的肩,她的脸上也很不平静……
031 渣滓洞刑讯室(闪回)(春,日,内)
张界对胡其芬的审讯显然已进行了一些时候。
张界:“你敢不敢跟刘国鋕对质?”
叠字幕:重庆绥靖公署二处侦防课司法股长张界
胡其芬:“让刘国鋕来,我有什么不敢对质的?”
张界笑道:“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刘国鋕,是不是?把刘国鋕带上来!”
一看守押着刘国鋕走了进来。
胡其芬望着已是一身刑伤的刘国鋕,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国鋕朝胡其芬微微一笑。
张界:“刘国鋕,这个女人你认识吧?”
刘国鋕:“当然认识。”
张界厉声地:“她是干什么的?”
刘国鋕:“她是何姻伯家的家庭教师。”
张界:“这个家庭教师,是你把她介绍到何厅长家的吧?”
刘国鋕:“这个不假。”
张界:“那你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刘国鋕:“对不起,这是我跟她两个人私人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在这里说。”
张界:“老实说,她是不是你们组织的人?”
刘国鋕:“她?笑话,你们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她一个文弱女子,哪里会参加什么组织?”
张界:“可是,何家的人都说,你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总是关在一间屋子里嘀嘀咕咕……”
胡其芬显然是怕刘国鋕的回答对不上口径,急欲插言:“国鋕……”
张界打断胡其芬:“你不要插嘴!刘国鋕,你说,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刘国鋕不慌不忙地:“没什么事,无非是男女之间接触多了,产生些感情罢了。怎么,这个你们也要管?”
胡其芬松了一口气。
张界:“刘国鋕啊刘国鋕,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曾紫霞了吗,怎么又会搭上个胡其芬?”
刘国鋕嘲弄地:“那么杨森呢,有一个老婆,还娶了九房姨太太,又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把他抓来审问审问呢?”
旁边的几个看守掩嘴窃笑。
张界又拍起桌子:“大胆!”
刘国鋕依然笑着:“怎么,我说得不对?要么他又娶了一房?……”
032 渣滓洞楼上六室(春,夜,内)
胡其芬笑了。
曾紫霞不解地:“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还不放你?那天把你解到二处去,我还以为是让你出狱呢,没想到过了两天你又回来了。”
胡其芬做了个手势,示意曾紫霞轻声些,然后轻声答道:“本来是要放我的,他们根本查不出我有什么事,我家里人也打通了一些关节。没想到,在二处看守所等候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033 二处看守所女牢(闪回)(春,日,内)
胡其芬和另一名女囚关在牢里。
画外,胡其芬的声音:“头天半夜里,跟我关在一起的梅文玉突然惊叫起来,说是有看守用刺刀挑她的脚。等到查哨的人来,我马上报告了这个情况,结果当场就撤了那个看守兵。到了第二天,情况就有些不对头……”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她是个政治犯。”
“政治犯还不守法,还敢惹事生非!”
胡其芬紧张起来。
“我说,干脆来个狠的,把她黑办!”
“对!黑办!”
“妈的,黑办以前,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胡其芬凝眉思索着……
034 渣滓洞楼上六室(春,夜,内)
胡其芬:“他们说的‘黑办’,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曾紫霞点了点头:“就是干坏事呗。”
胡其芬:“我想,逃是逃不掉的,真要‘黑办’我,我拿什么来抵抗?”
曾紫霞:“那你怎么办?”
胡其芬一时没有答腔……
035 二处看守所女牢(闪回)(春,夜,内)
胡其芬仰起脸,默默地盯着悬在头顶上的电灯。
电灯微微有些摇晃。
看守走来打开牢门:“胡其芬!过堂!”
胡其芬咬了咬牙,心一横,突然站起来,一把拉掉电灯的灯头。
灯头落地,随着灯泡摔碎而发出的一声响,屋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
女难友“哇”地发出一声惊叫。
胡其芬已用双手紧紧地握住电源……
036 渣滓洞楼上六室(春,夜,内)
胡其芬:“我醒来后才知道,是看守用木棒打了我一下,把我甩出了好远。这一闹,才算逃过了受辱这一关。不过,家是回不去了,只能再回到这里来。”
曾紫霞感叹着:“唉,女人啊,连坐牢都要多一份危险……”
熊咏辉醒了:“哎,你们还不睡呀?出什么事了?”
叠字幕:中共党员熊咏辉
胡其芬摇摇头:“没事。小曾,睡吧。”
曾紫霞点点头。
037 渣滓洞放风坝(春,日,外)
女囚们正在放风,有人走向厕所;有人去洗衣服;有人去倒尿桶。
男牢的风门口探出不少脑袋看着她们。
曾紫霞在朝一个地方张望。
038 渣滓洞一楼走廊(春,日,外)
刘国鋕单独囚禁的楼下七室门前,有个带枪的看守在来回走动。
刘国鋕攀在牢门上,远远地注视着曾紫霞。
039 渣滓洞放风坝(春,日,外)
熊咏辉悄声地:“你看,刘国鋕看着你呢!”
曾紫霞:“我看见了,还是快去找你的李文祥吧!”
040 渣滓洞一楼走廊(春,日,外)
另一间牢门口,露出了李文祥的脸。
叠字幕:中共重庆市中区委书记李文祥
041 渣滓洞放风坝(春,日,外)
曾紫霞和熊咏辉朝自己爱人的方向走去。出于规定,她们只能慢慢行走,缓慢的脚步与脸上的急切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第 1 2 3 页 |